《地的門》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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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機會與崑南先生見面。我一直追看他的網誌,他認為文學家必須有國際視野、創新技巧和人文關懷,我深深記在腦海裡,雖然仍懵懂不通。早前聽過他的《地的門》,得知最近出了復刻版,我趁這個見面的機會,鼓勵自己把他最有名的小說讀完。

我本身不太喜歡實驗性的小說。《地的門》正是這類型,敘事斷裂、視角轉換,詩、小說、神話,融為一爐。但讀著時我不覺得沉悶,除了想征服這本小說,更多是主角葉文海太像我了--對社會、理想失望,但就算選擇沉淪仍然對理想放不開。

作為普通讀者的好處,就是可隨意把自己的想法讀入小說。我在小說裡讀到精神、慾望和理想三個層面。

葉文海的理想

對主角葉文海而言,理想主要有四方面:

1. 擁有愛情,與心愛的富家小姐雅菁連成一體, 不用理會社會地位高低、家境的懸殊。

2. 不用為了滿足母親和弟弟的期望而做不喜歡的工作,不用背上家庭的重擔,完全做自己。

3. 保持純正,堅持正義,不需為了錢而替殖民地政府服務。

4. 當一個詩人,背負「時代的鼓手」的重任,在文學世界裡找到完全—-「帶我們至到過與未到過的地方。至同一世界裡許多不同的定點。我們將重新經驗已經驗過和未經驗過的經驗。我們常常注意所有現象,有意或無意的。注意它們的發現、發動和衰毀。」(頁60)

5. 世界和平,再沒有衝突。小說中拼貼多段有關戰爭的新聞,葉文海不斷質問,和平是否可能?

葉文海的理想不停留在精神層面,他更希望精神層面在現實世界裡得以落實。雖然他渴望精神層面的愛能解決他與雅菁之間的問題(頁53),但他明白純粹的愛情是沒有力量的(頁56),在現實世界裡不堪一擊。若愛情框在婚姻制度裡,愛就不存在。理想不能為人在現實世界裡帶來救贖,這是葉文海苦悶的原因。

衝突與慾望

小說裡充滿著衝突,衝突源於慾望。慾望,是想控制對方、佔有對方的力量,而葉文海面對他人施於他身上的慾望,總是無能為力:

1. 葉文海和母親經常受大媽媽的兒子欺負,每當葉文海想還擊,媽媽都勸止他,長大後葉文海怪責母親使他變得懦弱,不懂與現實世界反抗。大媽媽的兒子打葉文海,正是受慾望驅使,想獨佔所有人的關注,不讓葉文海在家裡佔一席位。

2. 剛畢業的葉文海應徵收銀員,卻被人騙去一千塊保證金,他無力抵抗。騙子的貪慾把一千元偷去,也把他的理想偷去。

3. 賺錢、爬上高位、愛情裡門當戶對,這些社會意識型態是集體的慾望,重重壓在葉文海身上,把他的自我吞噬。

慾望既來自他人,也源於自己。面對外界慾望的壓迫,理想不能實現,葉文海感到苦悶,選擇沉淪。他的沉淪,就是盡情滿足自己的慾望。他跟隨老張召妓,摟著妓女明明時,他沉浸於慾望,忘記人與人的界線,不只想摸她,還想吻她(頁68)。

明明是葉文海慾望的載體,她在「沒有太陽的地方」沒有表情,沒有愛情。葉文海的慾望使明明認為,眼前的男人與其他男人一樣。由此可見,無論是慾望主體(葉文海),還是被他人慾望壓迫的人(明明),在慾望的桎梏裡,都失去人的獨特性。葉文海跟方葆蓮的愛情跟與明明之間的性形成對比,方葆蓮不是葉文海慾望的載體,也不是施以慾望的人,而是象徵葉文海的理想。方葆蓮和葉文海都視對方是唯一,雙方既擁有對方的身體和靈魂,關係是雙向的。當葉文海被明明拒絕後,他明白到擁有明明的身體但不能了解她的靈魂,就如他了解雅菁的靈魂但不能擁有她的身體,而葉文海的理想是跟方葆連一起時一樣,與對方的身體和靈魂二合為一,想到這裡他感到差愧。(頁69)

作者不讓慾望的衝突停留於個人層面。在葉文海沉淪之時,作者插入大量新聞片段,大部分與美蘇冷戰有關。美國和蘇聯可視為慾望主體,兩個國家不斷擴展自己的慾望,想要侵佔對方的權力和土地。戰爭正正是慾望爭奪戰,人性裡本來就是貪心和自私。兩國吞噬對方的慾望之深,使葉文海質疑世界和平的可能。

慾望的哲學思考

人從出生起就要面對慾望的挑戰,沒有人能倖免。但作者不停在這裡,他要對慾望進行哲學思考,小說後部列出大量佛教經文(頁111-112),我想起以前讀哲學時學過佛教「非分別相」和「分別相」的概念。從佛的眼光看,一切事物源起性空,萬事萬物無所依待,沒有你我他的分別。不執著於事物本來的面貌,是非分別相。而分別相,就是人按其經驗、看法、思考為萬物作區別,人看見自己與他者的不同,執著於不同。如果人能成佛,人看見的世界是圓融為一的,沒有自我,也沒有敵人,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怎會有衝突呢?衝突的源頭,就基於「分別相」,我與他人不同,我要維護我所擁有的,我要滿足我的慾望。

成佛是不可能的,因為人本身有慾望,要滿足自己。成佛是精神層面,但不能解決慾望的不滿足。有時慾望更是超出人的意志,使人不能自由(頁108)。書中羅列出地球不同地層藏有各種動物的化石,人也必然在其中,人是動物之一,在慾望的層面上,人與野獸沒有分別。

但人與野獸始終是不同的,因人有精神,有自主性,人可決定追求理想,還是沉淪於慾望。小說中的「門」正是自主性的體現。如上文所述,葉文海的理想,是靈慾一致。但在現實的壓迫下,人不能實現這種自主性,在現實壓迫下,葉文海只能放棄理想,沉淪慾望,他沒有選擇可言。葉文海說:「就讓自己沉淪好了。一個人不上天的門,便得入地的門,不能在兩者之間徘徊,自討苦吃的。」(頁138)但走入地的門,沉淪於慾望裡,終點卻只有死亡。「從人之子宮裡走出來。不能回到地之子宮裡去。從人之子宮裡走出來。是生。回到子宮裡去。是死。生的門這麼窄小,地的門這麼闊大。」(頁113)

無法化解的孤獨

慾望帶來衝突,衝突引發的,則是無法化解的孤獨。無論是人、歷史或國家,在全球化的世代都無法獨善其身,人與他人、歷史和世界互為影響。即使香港嚴格來說不屬於美蘇陣營;即使此時此刻鴉片戰爭已然過去,世界和歷史仍然在人身上投下陰影。懷抱理想的葉文海,每天生活在歷史和世界的影響下,感到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因而感到孤獨。「葉文海這時好像與世界與香港九龍共同呼吸存在。他不想被任何東西所隔絕,但忽然又想與其他東西隔絕。」(頁76)此外,香港一直缺乏民族意識,在殖民地政府的統治下,歷史被刻意隱沒,葉文海感到上一代不能帶領他走過困境,更感到沒有出路。(頁123)

葉文海多次提到「第三者」,第三者不能控制自己的命運,是微不足道、毫不相干的(頁82)。美蘇對抗時,無數第三者無辜地受波及,受催殘;香港在鴉片戰爭後被迫成為英國殖民地,也是中英戰爭中無辜的第三者。面對命運(或是神),人更是渺小的第三者,葉文海不能與世界與歷史連結,不感到屬於世界和歷史。卡繆說過,人感到自己不屬於世界是荒謬的源頭,荒謬,不就是孤獨嗎?然而,真正使葉文海感到孤獨的,是他對自我存在的自覺。患難是無意義、無標誌的,如果人不自覺;只要生活過得去,滿足口腹之慾,人也可以很快樂。書中拼貼很多廣告的字句,消費彷彿成為孤獨的出路,存在的焦慮被商品麻醉。但葉文海清醒的自覺,既知道純粹的精神不能帶來救贖,又明白純粹肉慾和消費不能化解焦慮,所以找不到出路。

小說末段,葉文海與婷表妹心靈對話後做愛,他第一次體驗到靈慾一致的境界,這是他渴望已久的理想世界。然而婷表妹拒絕與他結婚,他發現地的門與天的門永遠不能融合,連選擇打開地的門還是天的門的自主性也失去,「婷表妹像門留在這個房間,像門消失了。」(頁132),他不願意進入肉慾的空虛快樂裡,又不能打開天的門,最後只能選擇自殺一途。

後記

與崑南先生見面那天,他問我覺得這部寫於五十年代的小說老土嗎?我說一點也不覺得,這不是恭維說話,首先形式上不落俗套,到現在仍然覺得前衛,而且小說不斷重覆的孤獨和焦慮,在2015年的香港仍然深刻。歷史沒有帶來進步,上一代沒有給我們出路,但我比葉文海還好,在充滿無力感的世代裡,仍然有一角色與我連結,有五十年代的苦悶與現今的我對照,孤獨之中不算太孤獨,還好。

Jelly and Jack讀後感

最近,為了學習英語,我上New Yorker看英文小說。對於西方文壇,我了解甚少,很多投稿的作家我都不認識,但單純欣賞小說也是好事。

剛看了一篇短篇Jelly and Jack,是我喜歡的小說類型,筆觸細緻,內心描寫飽滿,現實主義手法,不炫技,卻討論很嚴肅的話題。我眼中出色的小說,是以日常生活裡最普通的情節探進人性、社會的肌理,呈現存在的狀態。現代文學的反小說傾向,我不討厭,也不算特別欣賞,很多小說作者寫得晦澀難懂,意象繁複,但未必懂得說故事。小說的基本,不是說故事嗎?我喜歡小說,是因為我想追看情節,享受故事。寫小說我還不算擅長,但我比較想從基本出發,再玩花式,像畢家索創出什麼什麼主義的畫風前,還是從最根本的素描畫畫起。

最近寫了一篇關於死亡的小說,朋友說我寫女主角的心情欠缺層次,由開首到結尾女主角都只有難過和無奈。Jelly and Jack層次鮮明,對我來說是很好的範例。故事發生在1985年,Jelly是個半瞎的中年女子,罹患腦膜災後,她的視力嚴重衰退,需要架上一副厚眼鏡才能應付日常生活。她對自己的外貌和身體失去自信,不敢主動結識異性,就從電話簿裡找來陌生男子的電話,跟他們在電話裡談情,但永遠不跟對方見面。她每天在視障中心當義工後,回到家裡就盤桓於幾位男士的電話之間。她對於電話調情非常熟練,在她與Jack的交談裡,她懂得以共同朋友開展話題,欲拒還迎爭取好感,控制談天的節奏,計算何時沉默,何時給予回應,也為自己定下每逢週日才跟Jack談天,從不逾時,也不把電話交給對方,讓對方對自己有所期待。

Only Sunday, and it would only be her calling him. Parameters. Predictability. That was the way it would work best for both of them, for this thing they were building between them.

Pace was important. She would make him her Sunday call, and, as the weeks of talks went by, he would accept her terms. He would begin to get great pleasure out of counting the days until Sunday.

電話裡的Jelly是情感操控者,她為jack劃下情感陷阱,讓Jack一步一步走進去。但慢慢地,隨著Jack在電話向她打開心扉,談起他與女兒的關係而感觸落淚時,Jelly深受感動,她不再是控制Jack、迷惑Jack的那一位,而是反被Jack吸引,她變得經常跟他談天,還把地址(她的另一個地址)給了他,把自己部分的真實故事告訴他。她感到自己的心與jack很親近,慢慢愛上Jack。然而,當Jack向她表白想跟她約會時,她就猶疑了,徘徊於懷疑自己與Jack的距離太大的矛盾中。

從冷靜的引誘到受吸引不能自控的層次變化裡,我看到女主角的慾望也一層一層加深。起初Jelly打電話給Jack,就如她打給其他男人一樣,是為了 :

She felt like a grad student in the same way that she felt blond and supple and young when she talked to Jack. She felt elegance in her hands and wrists.

這是她建立自信的方法。但建立自信的背後,隱藏著微妙的性慾望。她還是大學生時,曾收過騷擾電話,她雖然憤怒地摔電話,但心裡卻盼望著對方再打來,想像著對方的樣子,認為電話是weapon of intimacy,電話正正勾起她情慾。到現在,如果男友們在電話裡表達出性慾望,Jelly很自制地認為不能到達性的地步,因為她不想要真實的性,她怕自己破壞對方的想像。在認識Jack前,Jelly曾與Mark深交,Mark很想知道她的樣子,她就把美女朋友Lynn的照片寄給他,讓Mark幻想自己是個美女,但當Mark非要約她見面不可,想進一步發展情侶關係時,她的進退兩難使戀情無疾而終。這種對感情迫於無奈的自制,蘊含著無法被滿足的性慾望。當Mark向她表白愛意時,Jelly想像自己披著Lynn的身體而與jack做愛,她的性幻想來於男人對她的想像。

She was herself, but in Lynn’s body. She imagined Mark undressing her and touching her perfect, pink-tipped breasts as they spilled out of her bra, her smooth thighs under her skirt, her supple but taut midsection, her round high ass. She watched her fantasy as if it were a movie. After she came, she didn’t think too much about it. Was it unusual to exclude your own body from your fantasy? Why not, if anything is possible, imagine him loving you as you are? Because (and she knew this absolutely, without ever saying it to herself) her desire depended on her perfection in the eyes of the man.

Jack和Mark是不同的,Mark是她的情慾對象,她與Mark談情時還跟其他男人在電話裡交往;她愛Jack,她因為Jack而不再跟其他男人談電話。但無論在純粹的情慾還是愛,Jelly都陷於自我身分的迷失裡。 她的身分在現實中本身就有雙重性,她認為自己哪裡都不屬於,既不屬於視力健全的人,也不屬於盲人那邊。

Like Ty, she didn’t fully belong in either world, sighted or blind. She was like a character in a myth, doomed to wander between two places, belonging nowhere. That was the word, “belong.” How much she would like to be with someone, and be long—not finite, not ending—with someone.

我想這是作者故意的鋪陳,實際身分的模糊正好與虛擬世界身分的模糊對應。Jelly與男人談電話時,常處於幻想的自己和真實的自己的不斷轉換中。她不只向男人傳播幻想,她也相信自己的幻想,一方面不覺得幻想是謊言,另一方面又為著現實的自己而自卑。現實世界的她以幻想建構自己,但怎樣才算真正的自己?有一點我覺得很有趣—–Jelly問自己,情慾想像可否脫離身體而存在?性本是與自己最親密的事情,性包括我們的身體、意識,某程度上反映人的自我存在,但如果在性裡自己也是模糊的,「我」在性幻想裡變成另一個人跟別人做愛,那麼,自我是怎麼回事?

我看過作者Dana Spiotta的訪問,她說想透過這個故事探討Internet “catfishing” 的現象,網絡上很多人都是con artist,不為錢,而是為愛和關注。虛擬和真實世界交融確是當今世界的現象,連Patrick Modiano在諾獎的致辭也說:「我很好奇,很想知道出生在網絡、手機、電郵和微博的一代代年輕人將用怎樣的文學去表達這個人人都時刻『連在網上』、『社交網絡』傷害到個人隱私的世界,個人隱私在不久前還屬於我們的私人財產,是隱私讓人變得有深度,可以成為小說的一大主題。」(《世界文學》2015年第2期,頁61)作者Dana討論的則是個人隱私的另一面,不是失去隱私,而是透過玩弄隱私製造想像和慾望。Jelly跟Jack說的,有真有假,真的童年片段、某一個真實地址,但假的外貌,假的名字。當Jack問Jelly, What do you look like?Jelly質問自己,到底自己是誰呢?在電話世界裡,我似乎什麼都是,那麼就什麼都不是。

What do I look like? If you look, or if I look? It is different, right? There is no precision in my looking. It is all heat and blurred edges. Abstractions shaped by emotion—that is looking. But he wants an answer.

Jelly got up and went to the mirror. What to do if what you look like is not who you are? If it doesn’t match?

I am not this, this woman. And I am not Lynn-in-the-photograph. Jack must know. Jack knows who I am. I am a window. I am a wish. I am a whisper. I am a jelly doughnut. Sometimes, when my hair falls against my neck and my voice vibrates in my throat, I feel beautiful. When I am on the telephone, I am beautiful.

在真真假假中,自我的身分是如何建構呢?自己建構的想像是我嗎?別人想像中的我是我嗎?還是,真實的我才是我嗎?在現今世代裡,真實的我依賴虛擬世界中的我肯定自己,但虛擬世界的我沒有真實的我去支撐,又是否存在?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到底「我」是誰呢?「我」的含義比以前的世代更複雜和矛盾。以前眼見為證,耳聽為憑,感官代表真實(當然什麼是真實可以寫一本哲學書),但在現代的通訊世界裡,真實已沒有界線了。Jelly和她的男友們透過聽來建構對方和自己的形象,在互聯絡的時代,就是透過看圖片、影片、面書來認識他人,建構自己,但聽了、看了是否真實?或許,什麼是真實不再重要了,我們只希望不要打破幻想,就如Jelly最後決定給Jack傳上Lynn的照片,好讓甜蜜的時間能多過幾天。

Jelly and Jack是長篇小說的一小部分,沒想到分折出來卻如此完整。我欣賞這篇小說以簡單又日常的情節,嘗試討論深刻的哲學問題。我期待完完整整把小說讀完,看看作者如何處理這個議題。

就是這樣

面書是虛無的存在。把原本已很散亂的我打散。而面書裡的人也是虛無的存在,無論撒下一把尿還是屎,都不及在地鐵上拉屎吸引目光。文字付上再多的心力都變得廉價。面書裡作者的專頁也嫌太多,詩歌也嫌太多,而人人都在混在他們熟悉的人當中,一個無名無勢的普通人進入不了的虛擬空間。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寫。每個人對自己寫的都有種自戀情緒,而排斥別人。那又如何,我還是要寫,要讀,要認識我的世界。沒有真實的世界,在面書拆射出的世界更是超真實,透過面書了解世界,就失去了自我的真實,愈知得多愈無知。沉溺於認同,為了認同而做出任何事。又或是,只有浮光片語,寫了一塊又不寫下去,溝通嚴重斷裂,吃餅屑會營養不良。

這個華人的,不,是香港人的,狹小的世界。這個只單向尋求認同而沒有溝通交集不講求互相了解的世界。

我寧願把語言學好,進入外國的世界裡。看外國的論壇,看外國的投稿小說,看外國的新聞。很多很好的外國文章,我要不要在面書裡分享呢?那不是分享,那是表現自己的存在吧。沒人看,看了也不會跟你討論,就算討論也不想跟你說太多,文字很寶貴,語言也寶貴,時間更寶貴。

我不喜歡這個社會,不喜歡這個世界。我想我要逃進卡夫卡的世界,或者我根本已在,我本身是一隻甲蟲,在一個走不出去的城堡,或其他。人太自我。就是這樣。